1986年,父親在中原油田原物探公司子弟學校教書,我們全家6口人居住在學校附近一個不足30平方米的“兩室一廳”的木板房里。說是兩室一廳,其實不過是幾塊布簾子把床隔開罷了。幾張木板床使房子內部看起來更像是集體宿舍,家里唯一像樣些的家具是一張公家發(fā)的八仙桌,不過吃飯時屋里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這么多人的,只有搬到院子里完成一日三餐。我們是從山東農村老家隨著父親的工作調動來到中原油田的,雖然成了“油田人”,偶爾會聽到母親念叨老家的那幾間磚瓦房。
印象中那時候中原油田大部分單位都建有許多木板房。說是木板房,其實內部并沒有多少真正的木材,把碎木屑和板皮用化學膠水壓制成板材,安裝簡單快捷,倒是環(huán)保節(jié)能。只是這種房子作為臨時安置之用尚可,居家過日子可就有的苦頭吃了。春天和秋天倒還好說,冬天主要用煤球爐取暖,房間小雖然熱起來快,但木板過于纖薄,熱氣去得也快,蓋再多的被子都不覺得厚,每天早晨起床是我面臨的最艱難的選擇。
每年的7、8、9月份是全家人最難熬的月份,屋里幾乎每天都熱氣騰騰的,空氣似乎都被煮熟了,令人窒息,在屋里想喝口涼水都難,最燙手當屬墻角的那臺老冰柜,真可謂是“蒸蒸”日上。到了晚上,蚊帳根本攔不住那些無孔不入的蚊子,半夜里起來打蚊子是家常便飯,啪啪聲此起彼伏,每個人手上都沾滿自己的血。
父親是很擅長做思想工作的,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現(xiàn)在是油田困難的時候,等過幾年咱們家也會住上樓房的。我這時通常都會沉浸在對樓房的憧憬里,其實哪怕是磚瓦結構的平房也在全家的渴望之列。那時候這都是按工齡的長短來分配的,無論怎樣,我們至少是有盼頭了,所以日子過得倒是不覺得怎么緩慢難挨。
1988年,我讀初一,這一年我家搬進了夢寐以求的樓房,五樓,是真正的兩室一廳。身居“高層”的日子,我每天都是跳躍著上下樓。奇怪的是五樓竟然沒有蚊子,自然也就不必撐蚊帳了,打開窗戶,風也帶著令人愜意的涼意。搬家時從木板房帶來的那兩個老鼠夾子也下崗了,母親不舍得丟,撂在陽臺一隅,更像是一件紀念品。
如今,父母都已經退休了,他們也從原來的五樓調到了一棟新樓房的二樓里頤養(yǎng)天年。我和哥哥們也早就成家立業(yè),都至少擁有一套樓房,只是不知道為什么,每次一家人在聊起房子時,總會不經意說起住木板房的“熱火朝天”的日子,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懷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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